周其仁：未来十年的最大机会是开放

    对外看开放，对内看空间资源重新布局，城镇化、城市化，特别是城镇化中的中等和大型城市、中型城市和城市群的发展，这是未来十年两个大的机会。

    怎么抓住这个机会？具备什么条件可以抓这些机会？这也是可冒险的，我是读到了一句话给我启发，任何国家从长期看，要发展经济就是三条：一是我相信也是未来十年非常重要的，能否抓全球化机会？能否在全球化中改变中国的空间布局？第一个必要的条件，非常重要的条件，就是和平，现在看未来十年，这个和平能否做好？至关重要，美国为什么强大？不是年度增长率过高，它没有被战争打乱，问题是它没有受到战争的创伤，在座懂金融的都知道，它就是复利，今年的利息进来又变成明年的本钱，复利的力量就是伟大的力量，能否抓住和平至关重要，一个条件就是你要强大的国防，你没有强大的国防，有各种想法的人就多了，尤其是当今全球化的过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强大，很多人都希望通过对外的国际紧张来摆脱对内的麻烦，所以第一条，要有强大的国防。

    第二条，非常重要，我们的决策理念和公民意识中，对战争和和平这个重大问题要有清醒的认识，我们绝不让别人欺负我们，但是我们绝不轻易亮我们的肌肉，因为我们有过鸦片战争的屈辱，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会有一种短时间非常急躁的爱国主义会变成一个流行病，这个问题驾驭不住，在处理周边国家和世界重大主体的关系中，这里稍微有点偏差，那么全面小康就要打很大的问号，这是第一个条件。

    第二个条件，要有一个比较轻的税收。国家要强大，当然要收税，但是这个国家不能强大到税收把民间、企业收垮了，这就要有个有效政府，有效率的政府，它能维持国家的强大，同时又不是滥用民力，这个问题，我们现在的问题很大，国民收入分配讲了很多年，其中很大一块就是政府板块偏大，还不是政府的收入开支占GDP的比例高，而是说政府的收入开支用到老百姓头上的比例偏低，政府自己玩的钱偏多，直接用来抓投资，直接用来设置政府消费这部分偏高。这个问题不通过深入的财政、财税体制改革，还有“十八大”讲到的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没有这个扎扎实实的改革，适度的低税做不到，你就无法动员人们好好工作、好好创业、好好创新。

    第三，要有一个法制。这个问题也是改革开放三十年来挑战越来越大的问题，因为原来的计划体制就是一个等级制体制，以为人人平等，干得好提一级，一级就有一级的享受。这个问题是会严重侵蚀国民好好工作、努力工作创造，而且经济收入增长了，人们内心的感觉，平等感、幸福感反而会降低，这个问题要认真对待，当年有人讲过，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有任何公民是凌驾于法律之上，不管你是谁。这些年这方面是个教训，原来以为文化革命的胡闹使结束了，现在看来没有，上帝没有开这张保单给中国人，弄得不好，卷土重来，胡来的事情，超越法制的事情在发生。

    这三件事情决定中国能否抓住两个大机会。

    所以“十八大”为什么重要？就是在这些问题上明确了中国的方向，永远有机会，我们人均五千美元怎么会没有机会？问题是能否抓住这个机会，这是真正的挑战，二、三十亿人都想过好日子，习近平讲了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问题是这种向往摩擦是什么？阻力是什么？能否消除得了？“十八大”在我看来，它的意义是在这些根本问题上重新明确，中国要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道路，中国要重新拟定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中国要走法制的道路，要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道路。现在的问题就是把这些“十八大”提出的纲领、政策落实，这三个问题做好了，我们是能抓住两个大的机会，所以我现在不大赞成由于近期的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美国的财政悬崖，国内的调整，我们就把未来有意无意把增长的前景调下来，我现在拒绝做这种调整，说中国从此就转向了平均级的增长率，很多人做这个预测，可以，你做我就听，我内心世界说不一定，未来不是算出来的，不是预测出来的，就像当年浙江谁能想到有浙商这个局面？谁能想到我们今天看到的繁荣局面？当时不能想象，未来是取决于今天的选择。

所以最后我讲两个方面，十年机会有的，抓住机会，扫净障碍，现在这几步要走好，2013年具体什么特点？刚才研究院公布的“三原色”报告非常有价值，我利用机会讲讲我的看法。我的看法是对高位下行要有足够的认识，我们的特点是什么？我再讲一分钟。

我们的特点是高位下行，从07年大概13%左右的增长率掉到了今年十月份大概7%左右，去掉一半，它和高位的高速上涨不同，和日本的低位再下行不同，高位下行有它特殊的问题，一个问题就是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价格指数也高，货币供应量偏松，所有市场主体对未来的看法体现到资产价格的预期当中就是高，只要这个预期高，负债的需求就增加，谁负债谁就能用债形成资产。但是这种增长类型遇到经济速度，外部、内部的原因，一下调，有一件事情要发生，我今年年初就开始讲这四个字：水落石出，资产价格一下来，大家刚才看CPI下来，预期明年不会高，好事情，但是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很难对付，因为物价指数高的时候，你借人家的钱，名义利率是正的，真实利率是负的，等到物价一下来，我们真实利率是正的，从负转正，它会极大地顶你企业的营运成本，这就是块石头，水不落看不到这块石头。我们浙江经济，包括温州经济，这些年遇到某种程度的挫折，就和这个事情有关系，高走高抬的时候多借钱没有错，问题是它会变成，等到一变成了它就产生了债务通缩性，同样借一百块钱，利率上去了，你现在开支减少，你要还债，如果你是在资产价格离谱的情况下过量的负债，那就面临不能还债的问题，面临跑路的问题，面临跳楼的问题。这件事情不能小看，要有一点时间把它调整过来，包括中央的，高铁、电力、央企，包括地方的平台，也包括我们的很多企业，债务偏高，突然真实利率上升，这对很多公司来说，你不管中央出什么政策，你的债务就是你的债务，要把它盘活，这里也有机会，我们看到很多地方的政府不行了，那怎么办？盘资产，中国和很多发达国家在这方面不同，很多资产在准政府机构里，医院、学校、事业单位等，没有好好地放到市场，过去没有债务压力，就放在自己手里用，有了债务压力，盘这块资产，在债务充足的过程中会产生新的机会，也会改变我们资源利用的方式。同时各位浙商在做2013年决策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根基打牢再抓下一个机会，和打仗一样，总有伤亡，打一段再料理掉，料理好了再打。

所以小结一下，中国未来看还是有很大的机会，抓住这些机会有很大的挑战，包括我们在社会体制、政治体制、经济体制都要进行全面、深刻的改革，未来不是宿命的，没有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听我这样的人说，未来不是一定会怎么样，未来取决于今天的行动，你今天做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未来，经济活动不是天体运行，它永远在那里转，有个轨道，经济活动是人的活动，想法不同、认识不同，采取的行动不同，未来就不同。